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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 遇故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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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多久,宴席大開,眾人逐一落座。可是,再是山珍佳肴,沈菱月也沒有心情和胃口了。

稍坐片刻之後,沈菱月便托故起身告辭了。

臨別之際,皇後娘娘殷切地說道:“沈姑娘,別理那些長舌婦。這宮裏宮外人多嘴雜,不能事事都放在心上。”

沈菱月強撐著笑容應答,可心裏已經打翻了五味瓶。這不是編排出來的傳言,而是真真切切的事實,自己如今就是在依靠張珩,靠著他,才能保住弟弟的性命,憑著他,自己才能熬過漫長的冬日,不被頑疾擊垮。如若不然,恐怕自己已經在連日的高燒中撒手人寰了。

盡管已經到了春日,但沈菱月還是感到周遭中的一抹寒冷。宮中的柳樹已經出了新綠,有早發的花兒開始綻放吐蕊。但沈菱月無暇顧及這春日的美景,只想快點離開這裏。

待回到住處後,沈菱月蒼白的臉色有些嚇到了秋雲。

“小姐,你這是怎麽了?早上不是還好好的?要不要叫禦醫過來瞧瞧?”秋雲連忙將沈菱月攙扶了過去。

沈菱月微微搖頭:“不用,我沒事,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。”

秋雲見沈菱月神色不對勁,連忙問道:“小姐,是不是宴會上出了什麽事情?”

秋雲不問還好,這一問使得沈菱月方才強忍著的淚水瞬間滑落了下來。

“秋雲,我好像落入了懸崖,向上無望,向下會粉身碎骨。”沈菱月哭得無比傷心。

“小姐”,秋雲也跟著揪心,只好不住地安慰,“我知道你的苦。這是局勢逼出來的,不是你的錯,小姐,你也是為了沈家……”

到了夜間時分,張珩差人過來,讓沈菱月前往景瀾院。此舉讓沈菱月有些訝異,因為張珩近來愈發地忙碌,極少能見到他的身影,自己倒是又寫了封信過去,以示問候。

待沈菱月到來時,張珩還未來得及更換衣服,身上仍舊是一身蟒紋官服,腳蹬黑色官靴,煞是威武耀眼。

張珩在燈下仔細看著沈菱月有些哭紅的雙眼,隨後輕撫著她的眼角,開口問道:“宮宴上受委屈了?”

沈菱月連忙搖頭,沒想到他這麽快就聽到消息,恐怕這皇宮內外,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吧。

張珩盯著沈菱月的眼睛,繼續說道:“既是受了委屈,為何不肯說?嗯?”

沈菱月仍是低頭不語,宮宴上那人即便說話不懷好意,但說的也是實情,並沒有編排什麽,況且,歸根結底,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,這不過是選擇之後的代價之一罷了。

“話太多的人,就應該閉嘴。”張珩目光嚴肅,不等沈菱月開口,就已下定決斷。

張珩向來不喜歡自己的私事被人議論,敢當眾嚼他張珩舌根子的人,簡直是膽大包天。

眼見張珩目露兇光,了解他手段的沈菱月連忙扯住他的衣袖,苦苦哀求道:“你千萬別為了這點小事動手……”

張珩冷冷一笑:“你在替一個不相幹的人求情?沒想到你還是菩薩心腸啊!”

沈菱月搖搖頭:“我不是在替別人求情。我是為張大人著想,眼下即便已經平了亂,你最好也不要樹敵太多啊。”

沈菱月沒有把話說全,但張珩是何等聰明之人,完全清楚她話中的意思。眼下雖然已經平定了藩王之亂,但這些人昔日的勢力何其深厚,鏟除起來絕非一日之功,況且這次曠日持久的斬殺行動由張珩牽頭,背地裏不知道多少人對其恨之入骨。明槍易躲,暗箭難防。潮漲潮落,世事沈浮,殊不知哪一天局勢有變,背負著累累血債的張珩會第一個被拉出來祭旗。

張珩淡然地笑了笑,俊朗的臉上少了一絲陰狠,多了些悵然。開弓沒有回頭箭,到了今天這一步,自己已經別無選擇,也毫無退路。

“你在緊張我?”張珩向前靠近,眸色幽深地看著沈菱月。

沈菱月連忙局促地向後退了一步,自己當然會緊張他,因為靖兒和沈家的命運如今都系在他的身上,但與此同時,並不想因為自己受了點委屈就平白無故地傷及他人。

沈菱月定了定神,隨後回應道:“得饒人處且饒人,我跟她平素沒有往來,以後也未必常見到,其實犯不著因為她而傷神。你更是如此,每日忙於當差,那些小小是非,根本不值得一提。”

張珩冷俊的臉上浮現出了淡漠的笑容:“可惜,我不是個大度之人。既然被我聽到了風聲,我便不會不了了之。”

沈菱月心下無奈至極,恐怕天底下只有他不想聽到的風聲,而不會存在他聽不到的風聲,於是連忙扯住他的衣襟,央求道:“她畢竟是皇室宗親,不看僧面看佛面,還是不要讓皇上為難才是啊。”

以張珩的脾氣和勢力,也只有皇帝才能讓他有著些許顧忌和收斂了。

時光如水,沈菱月自此以後,在宮女深居簡出,除了要面對張珩,再未出席過任何公開的場合。

待天氣日漸炎熱時,皇帝準備去北宮消暑。張珩作為皇上的左膀右臂,必是要隨行的,還有那些宮嬪和無數的隨從。

沈菱月本以為可以清靜一段時間,最多跟張珩書信往來一下以示誠意就可以了,確切地說是自己單方面寫信,張珩從未回過,但皇後出面派人邀請了沈菱月一同隨行。

不知為何皇後娘娘願意與自己如此親近,幾次三番地示好,沈菱月百思不得其解,本想問問張珩,但他一向繁忙,而且這裏面盤根錯節的關系,也不知是否方便去向他打聽。

皇後親自出面邀請,沈菱月無法拒絕,只好收拾行李,去跟隨皇帝的隊伍一同前往位於青頤山的北宮。

同行人數眾多,不僅有皇室宗親和妃嬪,還有一些文武大臣也在隊伍之列。看來皇帝是打算在北宮待上一段時間了,順便可以處理政務,傳達旨意。

入夏以後的北宮,清風習習,氣候宜人。

沈菱月一路上也沒有見到張珩的身影,或許此時是他最忙碌的時候吧,畢竟要顧及皇帝一路上大大小小的所有事情,特別是叛亂剛剛平定,皇帝如此大規模的外出活動,更要謹慎小心才行。

反倒是皇後,時不時地差人過來問候,還送了許多消暑的物件和吃食過來。這讓沈菱月愈發地感到好奇。以沈家如今的處境來看,沒被定罪就已是萬幸,何德何能讓身份高貴的皇後娘娘對自己如此禮遇有加?想了半天,沈菱月仍是沒有想個所以然,索性不再去想。

傍晚時分,沈菱月站在山腰處的叢林旁,看著天邊的落日,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故鄉,那時候,每到夏夜來臨之際,自己都會和弟弟一起去捉螢火蟲,一起看天上的星星,就著嬤嬤做好的點心,一起品嘗甜酒,一起說笑個不停。

天真爛漫的時光終究過去了,現如今,家人分隔三地,彼此牽掛卻也無可奈何。皇上廢藩的心早已有之,哪怕沈家能躲過滅頂的劫難,也終究逃不過撤藩的命運,到那時,自己和家人還不知會何去何從。

正當沈菱月傷懷之際,身旁突然傳來一個聲音:“你是沈姑娘?”

沈菱月轉過頭去,見是一位面容白凈的青衣男子,看似有些面熟,但自己一時間卻想不起來他是誰。

眼見沈菱月的眼裏滿是陌生和尷尬,男子繼續說道:“我是吳將軍的次子吳思遠,以前曾隨父親去過清西王府,我們見過面。”

順著他的話,沈菱月回憶起似乎確有這麽回事,藩王之亂前時常有朝廷中人前去王府裏拜會父親,那時的清西王府時常高朋滿座,不似如今這般落魄。

沈菱月禮貌地點了點頭,以示向故人問好。

見沈菱月有所回應,吳思遠高興地繼續說道:“沒想到幾年過去了,我們又在這裏見面了。你是何時來的京城?”

“去年入冬的時候。”沈菱月小聲回應著,心裏卻並不想回憶起那個冬天。

“難怪!那時候我還在南部,沒有機會進宮,所以沒見到你。”吳思遠滔滔不絕地講述著。

沈菱月頷首微笑,保持著禮貌,時不時地回應一句。

吳思遠卻是話語頗多,從西北的見面到京城的風物,說個不停。

然而,沈菱月卻沒有這個興致,與他一起撫今追昔,沈家如今這個境地,任何對過去的回憶,對自己來說,都是一種折磨。

然後,吳思遠見到沈菱月之後,卻是打開了話匣子,言談間興致頗高。待吳思遠終於結束談話,離開之後,天色已經暗沈。沈菱月原本打算去林中散心的,結果被吳思遠這麽一耽擱,竟有些晚了。

最後,沈菱月決定只在林子邊上走一走。夏日的林中寂靜清涼,沈菱月難得的感到心情舒暢一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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